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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陳有方才恍然大悟。難怪他總覺有哪裡不太協調,原來是房間的大小和陳設,不像一個縣廨(衙)捕手能負擔的起,而其父也不像有權勢之人。

渾渾噩噩的幫忙收拾,擔心馬車會顛簸得厲害。提線木偶似的跟到了大門,才發現哪來的馬,只有一架中型的木製拉車。可對年家來說,已經非常夠用。全家的家當都放上,還佔不到一半,即使再坐上他和祖母也仍有餘裕。

‘呃?是人,用…手拉的嗎?’心裡湧上強烈的不安,雖然年有春不到四十,可腳上有傷,是任萬年縣捕手時,追捕賊人所留下。也因為這樣,從捕手退下,改由年貴和替補上。

正猶豫著該不該上車,年平祥已經麻利的將祖母扶上車坐好,轉過身來向他招呼。“阿兄,上車吧!”他便任由年平祥扶他上車。以年有春拉,年平祥推的形式,一家人就這麼上路了。

習慣從手機知道時間的陳有方,魂穿後的最大困擾,就是對時間『敏感度』遠遜為他人。像現在,感覺已走了很長的時間,可年家人完全沒有想休息的念頭,他在車上都替他們累。

路途間在與年平祥閒談中,得知太子賞賜的地方在親仁坊,現在要去的則是安善坊,他們原來的住處。當初應太子的要求,於親仁坊辦理喪事,故一家人走的匆忙,只攜帶了些必需品。親仁、安善坊都在萬年縣內。

對於萬年縣,他其實是有些印象的,主要從網路、電視、電影裡。是唐朝雍州京兆府的治縣,位於長安城朱雀大街東側,與西側的長安縣,各據五十五坊和一坊市。萬安縣多貴族、世家與士族,而長安縣則多富戶和貿商。

里坊呈棋盤排列,依不同區域,面積亦有差異,坊和坊市皆設有坊牆。坊門日出開日落關,即卯初到戌初(上午五點到下午七點),關閉期間實施宵禁,所有人等不得進出。市門則『日中』為市,『日入』前七刻閉市,即午初到酉初(上午十一點到下午五點)。

他們現在在坊外道路,道路異常的寬敞,路上沒有什麼人。在越過了一個坊後,年家人才停下來進行休息。陳有方將水袋遞給眾人,和家人間的相處還不太自然。

“阿爺!等下換我來吧!我也該活動活動!”

“傻小子,傷還沒好全呢!你阿爺我還行,用不著擔心!”

“是啊!把傷養好才是正經事,免得留下病根,那就不好了。”王翠趕忙著說。

最後雖然沒能幫忙拉車,但在他堅持下,在後頭和年平祥一起推車。並非什麼勤奮之人,只是被今日宅邸歸還之事提了個醒。畢竟『因公殉職』和『因公受傷』,兩者差距頗大,再加上也沒缺胳臂、缺腿、缺眼睛的。

十八歲,當初十八歲時,他在做什麼?應是剛入大學,忙著社團和聯誼吧!

其實直到這兩、三天,身體狀況才好轉些,不再昏昏沈沈,整日發燒個不停。尚未來的及瞭解年家經濟狀況,和生活環境與時代背景。因為原本住的那間房,給人感覺非富即貴,不像是生活會陷入窘境的家庭。那裡知道反轉來的如此之快。

年有春腳傷到什麼程度,他沒法確切的得知,但既是到需『退役』的程度,想來不是太好。那麼,有沒有可能,雖他不願這麼想,這個家的經濟支柱,是由他來擔任。

身為家中獨子,未婚,然在現代社會,退休年限往後,還未曾真正意義上的養過家。一下多了五口人,實在不能怪他憂心忡忡。況且古代的職務選擇少,更別說已先被安了個『捕手』,從未想過要當警察,並無什麼特殊意思,單純的沒想過。

記得,縣的武力擔當是縣尉,捕手大概就是其手下。但縣尉卻是通過科考任用,那麼『武力值』就有點令人存疑,在這種情況下,上面不行就是底下來。可自己的武力值又是怎樣?不知道原主的經歷和身體素質,但,說來可能有些丟臉,他還真沒打過架,連跑步都很久沒跑過了。

“有春回來啦!”

“春哥!”

耳邊突然傳來此起彼落的招呼聲,四周不知什麼時候湧出一群人。他們正在一個巷弄裡,兩側則是整排的屋子,建築結構為土牆,輔以木材建成。

“大郎!…大郎!”

感覺到衣䄂被扯動著,下意識轉過頭去看,一名女子,眼角含涙嘴角帶笑的望著他。‘呃…哪位?’不知該說什麼,因為根本不認得,只能呆愣愣的站著。女子對他的反應,感覺有些困惑,收了笑輕皺著眉頭。

王翠走過來打圓場,拉著女子的手說:“小茹啊!大郎…他…什麼事都記不得了…”

“年嬸…什麼意思啊?”

原先巷弄裡的街坊只知道年貴和沒死,卻不知他失憶,當下又重新驚訝一遍,七嘴八舌的討論。就在這樣喧鬧的氣氛下,年家人安置好家中一切。

到全家人能坐下時,陳有方詢問有關家中經濟問題。從父母口中得知,父親從捕手退下後,轉職為安善坊坊正,負責坊內治安、坊門開閉、夜巡打更、簽發夜行文牒等,母親也會做些縫補的工作。

因為有撫卹金,所以原本是要辭去坊正的工作,後來…

好在繼任人選尚未選定,還能夠回去做坊正。只是辦理喪事時,因為太子會到場觀禮,依著宮裡來人的吩咐,必須講究排場,導致返還撫卹金後,欠下大筆費用。眼下也沒有什麼辦法好想,所幸情況實在特殊,大家願意寬限些時日。

面對這種讓人啞口無言的事,一家人不由得沉默下來,這…也不能說誰不好,只是…事情就是發生了。然而陳有方卻無法冷靜看待。年家人不知道,可他卻是知道的,『他』不是年貴和,年貴和是真的因公殉職。

就因為他魂穿了進來,導致這家人,原本該享受的待遇和功績沒了,反轉的人生又再次反轉,還平白多了債務。可他也不是自願要來的,難道讓他再死一次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