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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上班尖峰期的陽光,白亮中已帶著些微熱氣,讓昨日加班有些睡眠不足的陳有方,更加睜不開眼。習慣性的走向街角便利商店,突然聽到巨大聲響。“砰!砰!砰!”下意識縮了下脖子,隨即漫不經心的想:‘一大早的放什麼鞭炮…’

走到店門前時。“砰!砰!”又是兩聲。微皺著眉揉著眼角,好奇轉身。“砰!砰!砰!”只覺左胸傳來巨痛,眼睛遽然緊閉,轉瞬失去意識。

直到強烈的疼痛,將他拉回。如溺水之人,重新找回空氣,大口、大口吸著氣。意識逐漸恢復時,察覺到胸口疼痛和異物感,不自覺的將手撫向傷處,當他睜開眼睛時,四周傳來此起彼落的尖叫、碰撞聲。

“啊!啊!鬼啊!鬼啊!”

“死人復活啦!啊!啊!”

“阿彌陀佛、阿彌陀佛、阿彌陀佛…”

眼之所及,是奔逃的人群。有趣的是,怕歸怕,大家卻不約而同的只是躲在角落,沒有就此跑開。還有就是離他最近的一圈人,並沒有躲避,只是瞪大眼睛微張著嘴,直勾勾看著他。

弄不清狀況的陳有方,環視一圈後,察覺到,自己似乎就是別人口中的『鬼』。也是到了此時,驚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。‘欸…怎麼是穿古裝呢?公司附近沒聽說有影城啊?’

手無意識的按向傷口。‘嗯?什麼東西…’捂住傷口的手感覺濕濕熱熱,掌心正被硬物抵著,攤開手掌一看,只見滿手鮮血。再定晴仔細瞧,左胸上插著一小截木桿,腿上掉落帶著羽葉的木桿。而自己坐著的地方,竟是一口棺材,沒來得及再細想,便昏了過去。

再清醒過來時,周遭空無一人,他則是『普通的』躺在床上。稍用力壓了壓胸口,仍然感覺到疼痛,但已經沒了異物感。本想掙扎著坐起,卻因沉重的身體和疼痛難耐而放棄。

左右環顧四周,既不是醫院,也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間,想起昏倒前最後的畫面,還是心有餘驚。首先環境不對(全是古建築樣式),其次人不對(沒有半個認識的人),再則武器不對(明明聽到的是“砰砰”聲)。總之,一切都不對勁。

“吱呀!”一個清秀模樣的少年推門進來,手上還拿著個托盤,瞧見他醒了,趕忙放下東西,走到床邊。“阿兄,你醒啦!要不要喝些水?阿娘給熬了些肉粥,要不要吃點?”

陳有方是個獨子。到了此時此刻,他再不想相信,也不得不承認,他這是『奪舍』了!

少年見他一句話不說,只是怔怔的盯著他,小心翼翼的又喚了聲:“阿…阿兄…”

閉上雙眼,雖然他已有猜測,還是被事實打擊的體無完膚。心跳加速,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,他得…好好想想。

“阿兄,你…你別嚇我,你、你還好嗎?”少年有些著急,又有些遲疑的詢問著。

“水…給我水。”感覺喉嚨的乾渴,陳有方向少年討要水來喝。

少年聽見後鬆了口氣,先將他扶起坐好,再走去倒水,回來後將其小口小口餵下。

斟酌片刻,陳有方決定不提『奪舍』,改以失憶代之,和少年講明缺失記憶,所有的人、事、時、地、物,一概不知。本以為少年會驚慌失措,然而卻異常冷靜,反倒讓他手足無措起來。

這時才從少年口中得知,原來他曾呼吸停止十三天,在棺材中躺了十天。醒來的那天,本是他的封棺日,隔天準備要下葬的。

這可把陳有方嚇的不輕,縱使是科技時代,停止呼吸十三天,仍是件罕見的事。不過回過頭想,似乎又不太一樣,因為不是本人『清醒』,而是換了個魂,跨了個時代,更加不可思議和匪夷所思。

隨後還見著原主的其他家人。其父、其母,還有一個妹妹和祖母,為六口之家。

時間就在混亂中度過,直到入睡時,方能靜下心思考。

這具身體的主人,名叫年貴和,年十八。父年有春;母王翠;祖母江春梅;弟年平祥;妹年小惠,原為萬年縣捕手。約莫半月前,太子遇襲,聽令前往支援,在危急時刻護衛太子,替其擋住一箭,而能順利脫困。

因救駕有功,太子不忍遺體留有箭矢,是故於封棺日攜來太醫,想將箭取下,讓遺體完整。就在截斷箭桿時,陳有方醒了過來。

依太醫的推斷,應是箭矢恰好避開心臟,然卻阻絕到血液流動,導致心臟停止,陷入假死狀態。而在取下箭時,扯動到傷口,讓血液重新流動,人也因此清醒過來。只是呼吸停止時間過長,恐留有後遺症。

陳有方在感慨、訝異年貴和的際遇之餘,感到有些慶幸,因為這讓他的『失憶』顯得合情合理。但是有一事不太明白,那就是箭啥時不能拔,非得等到下葬前一日?‘難道是為了『作秀』?’

無怪乎那日醒來時,離他最近的倆人不是家人。想來站在前頭的那位是太子,而準備拔箭的,就是太醫了。可這些終歸不能解釋,為什麼魂穿到原主身上,能肯定的是絕不是他自己搞的,『奪舍』什麼的,他可不會。

而且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,明明只是去領杯咖啡。‘那原來的身體呢?’他不禁想。普通人,無仇家,在有槍砲彈藥刀械管制的情況下,一大早被槍打到且死亡的機率有多高?‘會不會是空包彈?若是,該怎麼回去?’

突然意識越來越模糊,隱約覺得自己在發熱,流了滿身的汗,意識失去前想著的是:‘對厚!箭是貫穿身體的…還不知道這時代醫療技…術…怎樣?’就這麼昏昏沉沉不知幾日,期間太醫好像又來了一次。

等到他能下床走動,已經是半個月之後。

今晨剛醒,陳有方先輕輕轉動左肩,確認傷口情形,正打算起床時,年平祥推門進來,開口說:“阿兄,今天感覺怎麼樣,能坐車嗎?”

“坐車?去哪?”他疑惑道。

“回家!”

“這裡不是我們家嗎?”

“阿爺沒和你說嗎?”

“說什麼?”

年平祥神情顯得有些緊張,支支吾吾半天,終於說出口。“這裡是你死的時候,太子賞的,現在得還回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