矇矓中,少年隱約感覺耳邊似乎可聽聞,從遠處間歇傳來梆子敲擊聲,“……咚、咚;咚–、咚、咚、咚;咚–、咚、咚、咚,天…地…。”偶夾雜一聲略為模糊的人聲。將醒未醒之際,搖擺著腦袋,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。“嘶…啊…”後腦突如其來傳來不熟悉的刺痛感,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。
聲音漸近,漸變的清晰:“咚–、咚、咚、咚;咚–、咚、咚、咚;咚–、咚、咚、咚;咚–、咚、咚、咚,天寒地凍…”恍惚間,少年輕喘著喃喃自語:“怎…怎麼不是…天乾物燥啊…嘶…哼”疼痛讓他失去了意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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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陸十一、陸十一醒醒,醒醒!”少年在呼喊聲中,慢慢甦醒過來,感覺有人在搖動他的身體。“陸十一,你醒醒!你沒事吧!陸…”被搖晃的頭腦生疼,一聲聲催人的叫喚更是擾人,未睜眼就先叫喊一聲:“別搖了、別叫了,你哪位啊!煩不煩啊!”
沒想到聲音的主人絲毫無懼,一掌拍向少年額頭,沒好氣的說:“我你阿兄呢!醒了就快起來!別讓人擔心!”確定他醒來後,放鬆了心神,走到一旁倒水。
少年猛地睜開雙眼,疾言厲色:“我獨生子呢,哪來的阿兄!”想轉頭看向來人,又顧忌傷勢。他現在還有些頭暈,尚未緩過神來,對目前身處何境地,全然不知。
年紀相仿的少年神情複雜,皺著眉頭停下動作,片刻後苦笑道:“獨生子!呵呵…作夢呢你,你除我外,還有二十來個兄弟姐妹!”走回後將杯子放置一旁,伸手將少年扶起,幫忙著讓他坐好,並端起杯子。“先喝口涼水,醒醒神!”邊說邊喂著少年喝水。
任水滋潤自己的喉嚨,直到嚥下最後一口。到了這時,少年才有餘力注意四周環境,他看清眼前的人,不過是約莫十來歲的小孩,而自己竟是睡在大通鋪上。更令他驚訝的是,屋內不只有他們倆,還有另外四個差不多年紀的孩童。腦子裡還鬧哄哄的,他下意識的開口:“我們這是被綁架了嗎?”
“綁架?…十一?…你還好嗎?頭還疼嗎?”
少年怔怔的看著眼前惴惴不安的小孩。他發現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對勁,這些小孩的穿著,怎麼那麼像古裝大戲裡的角色。記得明明在家裡睡覺來著…突覺一陣噁心,心跳猛然加快,他閉上雙眼,強壓下心中的恐懼,想著該怎麼面對現下的情況。
啞著嗓子:“疼、疼的難受!”斟酌片刻,語似漫不經心的問:“你知道我怎麼受傷的嗎?”緩緩睜開眼睛,看著眼前的孩童。
孩童面露擔憂之色,有些緊張的問:“十一,你不記得了嗎?…那你還記得我嗎?”
“…有些記不清了!你們都是些什麼人,這裡是哪裡?”猶豫後,決定先設法取得一些情報。
孩童有些焦躁不安,雙手緊抓著自己的衣服,低著頭喃喃自語:“這可怎麼辦才好?十妹的病都還沒好,怎麼連十一都病倒了。五阿兄也不知找不找的到人幫忙,要是連十一都…”
“喂!停下!”少年不耐煩的打斷孩童的自言自語。雖然還不太清楚來龍去脈,也尚未看見自己的樣貌,但能夠感覺到身形短小不少,聲音更顯得稚嫩。他能夠肯定自己不是重生,因為對孩童口中的『陸十一』,沒有任何的印象,那就是穿越了,只是還不能確知是『何種』穿。
孩童抬起泛紅的雙眼,還有些回不過神,呆愣愣的看著他。
望著那氤氳的眼眸,少年在心中嘆了口氣想:‘看來不能太過著急,得徐徐圖之才行。’稍微調整姿勢,讓自己坐的更舒適些,並盡可能的軟言細語:“我是陸十一,那你是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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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孫於坤』是少年原本的名字。在耗費不少心神、時間,循序漸進的問答間,他總算能掌握大致的情況。
陸天地,年十,吳郡嘉興人。父陸成敏,任從五品下,上牧監。嫡母鄭氏,生母江氏,歿。兄弟姐妹二十三人,行十一,有一同母胞妹,陸雲雲,年八,行十。居於長安開明坊東門之北。時值大唐澄明十年。
因是賤婢之子,平日無事不能到正院。昨日因陸雲雲久病未癒,前往正院求見嫡母。路上遇著各院在爭執『由何人前往』,在混亂中被推了一把,撞到亭院裡的石頭,昏迷過去。經小廝簡易包紮後,便被送了回來。
同住皆為賤婢之子,共六人。分別為陸五,天懷,年十四;陸六,天佑,年十三;陸八,天誠,年十二;陸九,天保,年十二;陸十,天遠,年十一;陸十三,天陌,年九。
聽完後,最先的感覺是:‘…唔…還真能生…嘖…’孫於坤在童年無伴、少年善感時,也曾很想要個妹妹。一個體貼、可愛、聽話又軟軟糯糯會撒嬌的。這一下來太多不相干的,讓身為獨子的他有些慌,至於妹妹…,是扁是圓也沒見著。得到的訊息是住在何小娘的院裡,已經病重多時。
馬克.吐溫曾說:“有時候真實比小說更加荒誕。”似乎真是如此。他沒想到有個五品官員的爹,過的是這樣的生活,別說專屬小廝、婢女,連間像樣的屋子也沒有。當然家世顯赫卻遭受欺凌,開局住破屋的主角也是常有的。然而他的情況,純粹是生多了,庶子女不受重視,加上家中人口眾多,入不敷出,使得府內庶子女的生活更加嚴峻。
再說到這個大唐,不知道和他所知的是否一樣。雖說因文學、史料等相關因素,相關的故事、影音作品不少,但能記得的年號只有貞觀、開元和天寶,而皇族中印象較深的,則是李世民、李治、武則天、李隆基和李適,其他歷史人物先不論。況且他知道的那些,還有很多是杜撰的。
平心而論,他並不想穿到『那個』大唐。盛世當然是很想見識的,但要知道唐朝二十二位掌權者,只有四位在位超過二十年以上,超過十年的也只有十二位(含前面四位)。這意謂你的一生中,至少會歷經二次以上,因政權轉移時發生的動盪,更別說天災人禍還得另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