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很緊急,年貴和心裡很慌張。如果像古裝劇演的那樣,限期七日內破案,那他半隻腳已經踏進棺材。‘禁軍的審查果然嚴格。’這還是太子囑咐,加急處理的情況。好不容易在今日,終於領到身份牌。
首先要做的,便是趕往萬年縣廨,借調不良人。在等候的日子裡,已經借閱過關押人犯的名錄。人數比他想像中少很多,竟只有四十三人。雖說並不知道,一個監獄正常該有幾人,且古裝劇裡看到的,往往也只有幾間牢房。但對於要挑選幫手的他,僅有這樣的人數,實在很難挑到合心意的。
‘不應該是千人在廣場跳舞的規模嗎?’記憶還停留在前身的印象裡。而且,‘草率了!’戲劇裡演的,從牢裡面撈出來的人,不是狄公流,就是武林高手類。怎知在萬年縣廨內所關押的,全不是這麼回事。
說到底都怪自己,不熟識『唐朝』的律法。在唐朝,關押的刑期,最長基本不會超過三年。輕一些的罪責,以苔、杖刑、繳納物資、銀兩為主,重一些的罪責,則是勞役、流放論處,再重一些的,就直接死刑了。導致真正『坐牢』的人數很少,更多的是『臨時關押』,如案件審理中的嫌疑人,或等候移送、處刑之人犯。
或說它本就是屬於萬年縣廨,附設之『看守所』,只因最終受『徒刑』的人數不多,故合併為一,而沒有另外的監獄設施。這樣對年貴和的好處在於,他不用千里迢迢跑去監獄撈人。‘這樣想想還挺經濟的喔!’既無需費神的管理和防止逃獄,也用不著再多耗費人力。
據年有春相熟的獄卒說,因是京城所在,京兆府、長安、萬年縣關押的人數,已經算是比較多的了。而且因為刺殺案的影響,臨時關押的人數已突破收容上限。只是,所謂的『收容上限』,不過兩百人。京兆府人數多些,也沒有超過三百人。
另外,大理寺主責京城百官犯罪及刑部移交疑難案件。刑部關押的則為各地送來複審的重、死刑犯。在這兩個地方或許更能撈出『能人』,畢竟犯的事更大了。可他卻沒那個膽量,為著竊盜案,就跑到兩部『借調』不良人。
年貴和在關押的四十三個犯人裡頭,堪堪挑選出兩位。
其一,裴振謙,年三十七,是一名偷竊的慣犯,以近身盗取財物為生。主要行竊的地點,在萬年縣東市及其周鄰坊市。八個月前,於平康坊十字街西之南行竊時,失風被逮。由於是累犯,且經多人指認,數罪併罰,判刑一年六個月。
其二,魏昱淳,年十六,無前科,凝香閣的小廝,位平康坊北門之東。五個月前,因盗取左金吾衛交巡符,被補入獄,按律判刑一年。
‘嗯…其實和『侵入住宅行竊』,還是有很大程度的差異性。’可唯有這倆人,能和『偷』扯上關係。‘唉…真是前途無『亮』啊!’雖然看了很多偵探類的故事,臨到頭要他『去破案』,真不知如何下手。光是卷宗,就看了大半天,也沒瞧出什麼端倪。
只覺得竊賊體力真是好,連續犯案五十多起,有時一夜還能兩、三起,簡直比追求全勤獎的上班族,都來的勤奮。長安城內的一百一十坊,他便光顧了三十二坊,移動速度快的令人結舌。這幾日,他因為『走路』可是吃足苦頭,要知道從前,他可是難有機會,走路超過十五分鐘以上。
雖然仍不知道,從家裡到萬年縣廨要花上多少時間,但肯定是超過十五分鐘多很多。缺少文明利器,時間的度量對他來說,困難了許多。詢問有無可隨身攜帶,辨明時間的物品,得到的回應竟是,看天上便知。說是看太陽的角度,就能知道時辰。
最簡單的道理,卻讓古人上了一課。這事不是不知道,只是住在城市的他,和太陽之間,有太多遮蔽物,以致遺忘最純粹的事物。‘連這個都沒想到,我還能『探案』嗎?明明會去計算日照時數的…’就在他苦惱的同時,已不知不覺的抵達萬年縣廨。
這還是他第一次,進到所謂的『監獄』,而且還是古代版。想起曾聽聞過的酷刑,和非人道對待犯人的方式,突然感到有些害怕,心臟怦怦的直跳。
‘記得要找的是黃武吉,吉叔!’是年有春相熟的獄卒。走進監獄的那處大院,便見到一中年男子迎了過來。
“大郎,好久不見,身體好些了沒?”
“閣下是吉叔嗎?”
黃武吉當下一愣,瞪大了眼。隨即又恢復了神色。“我聽人說你什麼事都不記得了,沒想到連吉叔也忘了,唉…”拍了拍年貴和的肩膀,又露出笑容。“只要人沒事就好,還活著就好!”
跟著走向前去,招呼著:“來、來,先過來拜個獄神!這個你大概也忘了!總之呢,進牢房前,一定要先拜獄神,既是祈求平安,也是保佑不讓邪穢近身!”入了獄神廟,點燃三炷香,遞給年貴和。
‘還有『獄神』?以前…沒聽過呢!只知道關公、鍾馗。’不過老人家的話得聽。乖巧的跟在後頭,接過三炷香。突然記起父母的請託,連忙把香還了回去。“吉叔,阿爺讓我給您帶了兩壺好酒,阿娘還做了些下酒菜。”說著把後面背著的竹簍,往前一甩,拿出裡頭的酒菜,往桌子上一擱。“您看,這些能當作供禮拜獄神嗎?”
話剛說完馬上就後悔,不小心帶進前身的經驗。從小受祖母口頭禪:“拜完再吃!”影響,養成的習慣。仔細想想何其不禮貌,明明說是禮物,轉頭卻要拿去當供品。正想說些話,挽回自己的失言時。
“年兄實在太客氣,還準備這些!托福,讓獄神和眾兄弟有頓好吃的!”說著邊俐落將吃食整理好,並滿上三杯酒。又再點燃三炷香,同他一起進行祭拜。
準備將香插進香爐時,年貴和這才端詳供奉的神像,和正氣凜然的關公,或不怒自威的鍾馗,都不太一樣。‘長的…就像個文人。’簡而言之,就是不像個武鬥派。